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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任何一種侵略都不會強過文化侵略。日本占領(lǐng)臺灣50年,大日本東亞共榮圈的思想觀念便不停息灌輸了50年,以至于到現(xiàn)在臺灣地區(qū)不少老人在討論最私密問題時大多用的還是日語。
日本占領(lǐng)東北十余年,1942年中原人民哀鴻遍野、易子而食,也幾乎沒有人想到闖一闖關(guān)東,去富庶的黑土地上當亡國奴。國家和民族的觀念不僅在中國,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都是一個根的觀念,在采訪抗日老戰(zhàn)士朱劍的過程中,看著朱老堅毅的眼神,我?guī)状蜗肫鸲嫉碌摹蹲詈笠徽n》里韓麥爾先生用盡全身力氣寫的“法蘭西萬歲”。而我們的故事就從這里開始。
少年強則中國強
和生活在那個動蕩時代的每個人一樣,在朱老童真未泯還尚未真正了解世事的時候,日本軍國主義的鐵蹄就跨過了松花江,日本侵略者一路南下,不停叫囂著喊出“三個月滅亡中國”的口號。在上海,淞滬會戰(zhàn)打得異常慘烈,打破了小日本的美夢,同時也激勵著長江北岸那時僅僅8歲、剛有記憶的朱老,以及和朱老一樣每一個滿腔熱血的中華子民。
3個月后,日寇沿長江從姚港登陸,南通淪陷,但朱老和他的家人并沒有逃亡,而是堅守在南通城,這一守就是八十年,守來了抗戰(zhàn)的勝利,守來了新中國的成立,守來了改革開放中國迅速發(fā)展,也守來了中國全面進入小康社會,當然這些都是后話。日寇登陸南通城之后“燒殺搶奪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年少的朱老看在眼里,愛國報國救國的種子已經(jīng)牢牢地種在了心上。
1940年新四軍東進,朱劍的大哥朱濱參加了抗日民主政府的工作,他父親擔任了民主政府的糧站站長,家中常有抗日武裝和民主政府的干部往來,愛國報國救國的種子有了組織的澆灌,漸漸開始萌發(fā),久而久之朱劍在他們的影響下立下了抗日救亡的理想。
1942年9月,朱劍考入了因戰(zhàn)亂而遷入四安鎮(zhèn)溫家橋南三官殿古廟的南通縣立中學。同年十二月,著名愛國人士、“七君子”之一的鄒韜奮先生在蘇中行政公署文教處長劉季文和南通抗日民主政府縣長梁靈光的陪同下,在南通縣中的簡陋操場上作了題為《團結(jié)、抗戰(zhàn)、進步》的形勢報告,短短幾十分鐘的演講使得在場三千多名師生群眾群情激昂熱血沸騰,大家堅定了抗戰(zhàn)必勝的信念。報告會結(jié)束之后,朱劍拿著筆記本擠上前去請鄒韜奮先生題字,鄒韜奮認真地為他題寫了“努力進步”四個大字,而這四個字也就此成為朱老的座右銘伴隨了朱老一生。
1943年春天,日寇奉行“三光政策”對蘇中抗日民主根據(jù)地進行了掃蕩、“清鄉(xiāng)”,南通縣中被迫停課,朱劍與同學于1943年3月進入日偽占領(lǐng)的唐家閘敬孺私立中學繼續(xù)讀書。也正是在那里,朱老開始了自己的抗日生涯。
1944年春天,在敬孺中學朱老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地下組織領(lǐng)導的進步學生團體“金蘭同盟”。“同盟”里以“志”字排行,取十二字,即“堅毅奮進,發(fā)揚真理,振健中華”為名,俗稱十二兄弟。參加者以各人的年齡大小排序,朱老排行倒數(shù)第三,此時他將自己的名字“朱德宗”改為朱劍,正是取了十二字里倒數(shù)第三個字“健”的諧音。同年十二月,朱老由敬孺中學第一個共產(chǎn)黨員同時也是他的學長李明香介紹參加蘇中抗日青年解放先鋒團,這是蘇中區(qū)黨委領(lǐng)導下的青年組織,在敵占區(qū)屬于中共地下黨秘密的外圍組織。就此,朱老真正開啟自己的抗日救亡生涯。
猝然臨之而不驚
人總會老,總會有些東西放不下,越是往年歲里長,對回憶的依戀則越深,講述到這里,朱老徹底舒展了眉眼,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換了個更為舒服的坐姿,這似乎預示著一場重頭戲即將來臨。
朱老參加的青年先鋒團屬于共產(chǎn)黨的外圍組織,上下為單線聯(lián)系,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起到了保護學生的作用。談及在青年解放團的活動時,朱老表示青年解放團的任務就是根據(jù)黨的指示進行抗日的宣傳,同時團結(jié)其他有志青年參加抗日活動,譬如把解放區(qū)宣傳革命的先進書籍報紙散發(fā)到進步學生中去,再如教唱抗日歌曲。更重要的一項工作便是組織學生罷課,抵制日貨拒絕參加日本人組織的日語課。若是任其日語教學奴役我們的母語,到了有一天中國人不會說中國話了,那這個民族便再無救亡的可能了,而這個道理,還是青年的朱劍就已了熟于心了。
可是好景不長,在朱劍還沉浸于抗日救亡運動的熱情中時,當同學們的愛國之情不斷高漲之時,日本憲兵隊的特務和漢奸們已經(jīng)悄悄盯上了他們。
朱老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忘記1944年那個寒冬的夜晚,他和另外四名住在一起的同學被破門而入的日本憲兵逮捕,關(guān)押進大生公司高級職員公寓——“紅樓”里,那時“紅樓”已經(jīng)被作為日寇的監(jiān)牢。在日本鬼子和漢奸的威逼誘騙之下,朱劍和同學們始終不為所動,以年少為理由,堅持與敵人進行周旋,始終沒有暴露抗日進步組織的任何秘密。其間,日本人不乏使用諸如“你們說出來,還可以繼續(xù)好好讀書”之類的招數(shù),但朱劍他們就是不為所動,最終敵人一無所獲。與此同時,南通地下黨組織通過各種社會關(guān)系積極組織營救他們,學校方面也出面請出了大生一廠與日偽關(guān)系密切的董事吳冥階去疏通。朱劍的父親賣了好幾擔皮棉加上東拼西湊,才湊足擔保金,在朱劍和日本鬼子周旋了五天后將他營救了出來。
經(jīng)過了牢里與世隔絕的五天之后,朱老覺得自己更像或者說更接近于一個革命戰(zhàn)士了,這次在牢里與日本鬼子周旋的經(jīng)驗也成了他之后人生的寶貴財富。從“紅樓”出來后地下黨組織考慮到這批進步學生的安全和抗日形勢發(fā)展的需要,決定讓他們分批撤離敵占區(qū),赴解放區(qū)學習或工作。1945年1月,不到17歲的朱劍經(jīng)青年解放團介紹,參加了中共南通縣劉橋區(qū)委工作隊,不久他被選為南通縣青年抗日救國聯(lián)合會執(zhí)行委員,擔任了劉橋區(qū)抗日民主政府文書,同年他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真正成為了這個偉大組織的光榮一員。
雄關(guān)漫道真如鐵
朱老已經(jīng)八十多歲了,但完全看不出八十余年的風霜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采訪中,朱老一如既往的風趣幽默,在談及自己改名的故事時朱老表示:十二兄弟里我倒數(shù)第三,也就取了十二字中的倒數(shù)第三字“健”,本是健康的健,應叫“朱志健”。后來為了表示自己的進步,就用了健的諧音——寶劍的劍,紅色寶劍嘛,象征我們的革命一定會勝利,而且所向披靡無往不利。英文里是red blade,如果我以后寫文章要投稿,署名就寫R.D。這段話說完,朱老和滿屋子的人一起笑了起來。
轉(zhuǎn)眼間抗戰(zhàn)勝利已經(jīng)七十年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朱老擔任南通市市長時,恰逢南通成為十四個沿海開放城市之一。在他的主導下,南通與日本和泉、豐橋兩市結(jié)為友好城市。他曾三次訪問過日本,深刻認識到日本軍國主義的災難不僅僅降臨在它所侵略的國家人民身上,更深重的災難同時也帶給了日本本國人民。
朱老除了訪問日本,還多次與日本反戰(zhàn)同盟的人士以及日本反戰(zhàn)老兵有所交流,對于這段歷史的態(tài)度,朱老表示,我們要把日本軍國主義與日本人民分開,我們不能一味地仇視日本這個國家,同時也不能淡忘這段歷史。更重要的就是不折不扣落實中央提出的十二個字:銘記歷史、緬懷先烈、珍愛和平、開創(chuàng)未來。朱老覺得他們這些親歷了抗日戰(zhàn)爭的人有責任用這段歷史告誡后人,他建議在市各級領(lǐng)導干部及政工干部中進行國史、黨史教育的同時,還應增加南通地方革命史的教育。
采訪的最后,朱老還飽含深情地給我們朗誦了一首詩,那是他在前往革命老區(qū)祭奠抗日革命烈士時有感而作的一首詩:先烈長眠耙齒凌,氣貫長虹天地間。代代繼承英雄志,贏得今朝艷陽天。喜看后浪逐前浪,中華崛起史無前。更冀學童長茁壯,開創(chuàng)未來譜新篇。
采訪結(jié)束后,朱老與我們同行的每一個人握手致意,看著他對我們這些后來人期許的目光,艾青那首膾炙人口的詩句不覺浮上心頭:“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此文原標題為:永不生銹的紅色亮劍——記抗日老戰(zhàn)士朱劍的家國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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